兵韬志略｜瑞典寻求填补北约太空防务空白，太空冲突风险不断累积

热点新闻：近日，美国“防务新闻”网站发表了一篇题为《瑞典有意填补北约太空计划空白》的文章称，瑞典一直在寻求可以填补北约在太空防务领域的空白。瑞典太空事务负责人埃拉·卡尔松也表示：“我们虽然加入北约不久，但几十年来瑞典一直都在从事太空研究，我们可以利用太空，与伙伴国一道寻找、发现及打击目标或威胁。”

点评：近年来，太空竞赛已成为大国博弈的新战场，美国、俄罗斯、欧盟等重要国家或地区组织纷纷提出和推进自身太空战略。瑞典作为刚加入北约的新成员国，在当前欧洲局势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寻求填补北约太空防务空白，不仅是为了提升本国防务能力，更是为了在北约内部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和战略地位，或将成为北约在太空领域战略调整的重要一步，对当前全球战略平衡和大国竞争都可能产生重要影响。

北约越来越重视对内部成员国的太空能力进行整合，图为法国发射的新侦察卫星。

瑞典具有较强的太空能力

瑞典在太空领域探索较早，具有较强的研究能力。早在1972年，瑞典就成立了太空事务国家管理局，并随后发射了数颗卫星。2018年5月，瑞典政府公布首个国家航天战略，主要内容是加强空间领域的国际合作，尤其是与欧洲航天局的合作。根据该战略，瑞典与多个国家建立了太空合作关系。

2024年3月，瑞典加入北约后，在太空领域的国际合作进程更是加快。4月，瑞典与美国签署《阿尔忒弥斯协定》，成为第38个签署该协议的国家。该协议是由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起草，是太空探索国际合作的框架，以《外层空间条约》和其他相关联合国公约为基础。通过加入《阿尔忒弥斯协议》，瑞典加强了与美国在太空领域的战略太空伙伴关系，提高了其在太空研究和航天工业等领域的研发能力，这反过来也增强了瑞典的总体防御能力。5月，瑞典空间研究中心宣布与韩国近地点航天公司签署一项协议，即从2025年开始在埃斯兰奇航天中心联合发射卫星。6月，瑞典和挪威签署声明，双方将展开太空领域合作，目标是使北欧地区成为欧洲太空活动的枢纽。

为了进一步有效应对太空挑战，瑞典在过去几年还加大了对太空技术的研发力度。据相关数据表明，自2019年以来，瑞典政府每年在太空技术领域的投入增长率保持在20%以上，并依据“全面防御和危机防范”理念，打造一整套与太空相关的能力和服务。2023年1月，瑞典凭借地缘战略位置，在北部基律纳地区附近建立了埃斯兰奇航天中心，这是欧洲大陆首个轨道卫星发射场，虽然目前重点服务于民用卫星发射，但未来很可能被用于军事发射。瑞典太空事务负责人埃拉·卡尔松称，去年瑞典国防物资管理局曾向法国泰雷兹公司采购Smart-L远程雷达，这种雷达能够使军方发现2000公里范围内的威胁。此外，该中心还在一定程度上被用作探空火箭发射平台，并一直从事火箭发动机和燃料的研究与测试工作。

2024年7月，瑞典国防部发布首个太空防御战略《太空在新安全环境中的作用》，强调其太空防御战略建立在四大支柱之上。一是发展预测和应对太空挑战的能力，确保在太空的行动自由；二是在太空领域推动实现全面防御和危机防范；三是成为国际航天领域积极和负责任的合作伙伴，为共同安全贡献力量；四是实施连贯的太空政策，为危机准备和全面防御提供支持。该战略是瑞典根据最新太空安全形势所做的部署规划，将为其未来太空能力建设提供重要指导，也将进一步提升其在国际太空领域的重要地位。

商业卫星的快速发展，为北约提升太空战力提供更多的物质基础。

北约太空防务存在诸多缺陷

虽然北约成员国中有多个航天大国，也拥有大量太空军事资产，但北约作为一个整体，并没有拥有专门的太空军事力量，更多是依靠美国、英国、法国等国家的信息支援，存在协调不够，反应能力不足等缺点。而随着太空技术的不断进步以及军事化运用的进一步推广，北约对太空领域的重要性有了更多的共识，加快启动了太空军事化进程。

事实上，近年来北约已通过渐进方式，着手为其太空防务建设松绑助力。2018年，北约发布首份《联合空中力量战略》，被看作是其未来发展太空力量的基本构想。2019年6月，北约通过首份框架性太空战略。同年11月，北约正式将太空视为和陆地、海洋、天空、网络空间等同的“第五大作战领域”，将太空领域融入北约的整体威慑和防御体系，这是北约太空军事化进程中的关键节点。此后，“第五空间”持续成为北约关注的重点。2020年10月，北约在德国拉姆施泰因的盟军空军司令部建立了北约太空中心，主要任务是协调太空资源，提高北约的太空态势感知能力，帮助协调盟军的太空活动，并通过共享潜在威胁信息保护盟军太空系统。此外，北约还在法国图卢兹建立了一个卓越太空中心，负责建立机制、提供培训等，为北约各类行动提供支持。

基于上述举措和成果，2022年1月，北约在其网站公布了“总体太空政策”，对其目前在太空领域面临的形势做出判断，明确太空领域适用《北大西洋公约》第五条集体防御条款，即如果一个成员国遭进攻，其他成员国将予以支援，并为相关行动设定了执行路线，提出北约将在国际法框架内开展太空活动。但是，北约也明确表示，在全球向军事化太空领域竞赛的过程中，不打算以北约为行为主体发展任何太空能力，而是酌情与国际组织合作，避免重复工作。

2024年7月，北约峰会在美国首都华盛顿落下帷幕。此次峰会适逢北约成立75周年，也是瑞典正式加入北约后的首次聚会，旨在敦促提升所谓“联盟的威慑与防御能力”，要求各盟国致力于全面强化在太空、网络、空中、陆地、海洋及电磁频谱等领域的作战能力。在此次峰会上，包括瑞典在内的17个北约国家签署了一份太空情报共享协议，承诺提供10亿美元用于促进太空情报共享，成为北约历史上对天基能力的最大投资，以支持联盟的太空持续监视(APSS)计划。该计划是北约加强太空领域军备建设、抢占“高新疆域”的又一举措，旨在整合资源，提升北约监视和侦察能力，试图利用商业空间技术，建立由国家和商业卫星组成的星链，为北约军事任务和行动提供必要支持，成为北约版“星链”的序幕。

虽然北约在太空领域取得了较多的成果，但从未来发展来看，北约内部在如何有效整合各国资源、避免重复建设和浪费等方面仍然面临巨大挑战。以英、法、德为代表的主要成员国在太空力量建设上各有侧重。例如，英国倾向于提升卫星系统对联合部队的支援能力；德国看重民间资本对本国太空事业的推动作用；法国则将主要精力投向太空态势感知能力和主动防御能力的塑造。这些分歧将在很大程度上干扰北约对未来太空力量建设的判断与态度。

将加剧未来太空冲突风险

瑞典尽管长期以来一直奉行中立政策，但与北约关系非常密切。瑞典在1994年加入了北约伙伴关系机制，后又在1997年加入欧洲-大西洋伙伴关系理事会。2024年3月，瑞典正式入约，成为北约第32个成员国，标志着其过去200多年避免军事联盟和在战争时期采取中立态度的政策正式结束。作为北欧军事实力较强的地区国家，瑞典加入北约后，不仅将重塑欧洲安全版图，也会极大提升北约整体能力，“在北约内部将有更多机会进行对话、投标、信息共享” 。这种情况也促使该国进一步思考其防务态势，力图在北约内提升防务话语权。

实际上，此次瑞典宣称寻求填补北约太空防务空白，也并非孤立事件，而是对北约在面对全球安全局势变化进行战略调整所做的重要回应。近年来，太空已成为大国争夺的新战场，北约作为一个以集体防务为核心的军事联盟，自然不愿落后。但北约在太空方面的布局一直相对滞后，特别是在太空的军事资源和技术储备相比主要竞争对手存在较大差距。根据一项调查报告，北约太空项目的资金投入仅为美国的三分之一，而相关技术研发也远远落后。

在这一背景下，瑞典主动肩负起这一重任，试图通过自身在太空领域现有的能力优势，帮助北约缩小与其他大国的差距，显示了其希望在北约内部发挥重要作用的“雄心壮志”。值得注意的是，目前瑞典拥有欧洲顶尖的航天技术公司，如Saab AB和瑞典航天公司（SSC），这些企业在卫星通讯、火箭发射等领域拥有雄厚的技术积累。瑞典政府与这些公司的深度合作，将为其提升在北约太空计划中的地位提供了强有力保证。美国宇航局（NASA）官方发言人也表示，支持瑞典在太空防御领域的努力，认为这是北约联盟应对未来挑战的重要一环。

就短期来看，瑞典寻求填补北约太空防务空白，将会增强联盟成员国间的军事合作与协调，提升北约在太空领域的整体防御能力。但从长远来看，瑞典增强北约太空能力，势必有违国际社会和平利用外层空间、避免太空军事化等的基本共识，变相推动太空军备竞赛向公开化、战场化和武器化方向发展，引发俄罗斯等域外国家的不满，促使其加速提升太空军事化水平，以维持针对北约的非对称竞争优势，从而加大太空军备竞赛和冲突风险，不利于全球战略稳定。

（兵韬志略是由南京大学亚太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凌云志为澎湃防务栏目开设的个人专栏，盘点近期重大防务事件，评点信息背后暗藏的玄机，剥茧抽丝、拂尘见金，两周一期，不见不散）